2011-02-26

【狂夫之言】32.她她(Yell)

 
 
 
 
  一口氣跑下廿層樓的夏安樂硬是拖著虛軟的雙腿走出高樓,整個人不住顫抖。
 
  穆冬陽早她一步出現在人群之外。在只差一步就能和他並肩的距離,夏安樂看見穆冬陽看見的景象。
 
  殷紅的血泊。慘白的手。螢光橘的指甲油。
 
  「樂、別……」眼角餘光瞥見夏安樂毫無停步的打算,穆冬陽在顫抖不已的少女蹣跚行經身側的時候一把抓住她的上臂。這一下抓得不重,卻宛若火星點燃引信那般,瞬間迸斷最後的理智。──夏安樂在被碰觸的剎那突地嚎叫起來,同時以前所未見的蠻力企圖擺脫穆冬陽的掌握;後者反射性的抓得更緊,前者的身軀掙扭得極其誇張。倘若沒有被從廿層樓狂奔而下的瘋狂舉措耗去大半體力,現在的他根本抓她不住。
 
  夏安樂拚命的嚎叫,像是要把肺裡的空氣一滴不剩的擠盡,像是要把五臟六腑全都嘔出體外那般竭力喊叫。她的吼聲沒有任何意義,語言無法狀擬,文字無法摹寫;她的吼聲巨大而尖銳,圍著血泊的群眾之中有不少人被她的嚎叫引開注意。他們側目,他們掩耳,他們離去。有些手機的攝像鏡頭從血泊轉往男人和少女,有些車輛刻意減速,甚或乾脆停在路肩,降下車窗一探究竟。
 
  穆冬陽沒有多餘心力注意旁的其他,穆冬陽唯一能做的是不斷進行徒勞無功的口頭安撫。她的嘶吼讓他耳鳴讓他頭痛,穆冬陽幾度想要伸手捂住夏安樂的眼和嘴;如果可以,他甚至打算仿效武俠小說的劇情,一記手刀劈向後頸使其暈厥。想歸想,面對少女的掙扎,男人連一根指頭都不敢鬆懈。
 
  夏安樂拚命的嚎叫,目眥盡裂的嚎叫。然而卻也只是嘶吼,然而她竟沒有哭。
 
  姍姍來遲的夏安居氣喘吁吁的從穆冬陽的壓制當中一把摟過首如飛蓬的夏安樂,任憑她的雙手穿過自己的腋下,竭力伸往血泊。夏安居背對馬路背對群眾背對屍首,一手緊緊圈錮夏安樂的腰,另一手按壓著夏安樂的後腦杓,讓她的嘶吼多半埋進自己胸口。
 
  救護車來了又走。穆冬陽跟著上了車。夏安居摟著夏安樂跪坐在紅磚道上。魚貫離去的行人刻意繞開他和她。
 
  尖銳的嚎叫逐漸轉小逐漸沙啞,轉而抓扒上衣的手越揪越凶。
 
  後來後來,夏安樂對紅色的憎惡變本加厲。
 
  她的嗓子則徹底毀在那年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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