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25

【浮生雜感】卅參。

 
 
 
 
*浮生:人生。
    語本《莊子‧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雜感:即興而成的片段感想;亦稱為雜興。
    零星細碎,沒有條理、沒有組織的感想。
 
 
 
<童話>
 
  從此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還真他媽的是個見鬼的爛結局。
  藏匿於高處的女人在將狙擊槍架設完畢並且鎖定目標的同時,透過對講機毫不掩飾的表達自己無法遏止的負面情緒。
  混在嘈雜人群中的攝影師不由得輕笑出聲,因而招來身側的美豔記者白眼相向。
  幸福美滿的生活?拜託,這個年頭就連三歲小孩都不相信這套說法。──你那邊好了沒有?我要動手囉。
  急什麼,耐心是種美德啊。攝影師趁著眾家記者蜂擁而上的混亂,慢條斯理的退到陰暗角落。好了,動手吧。
  女人剛扣下扳機,耳際便傳來搭檔報捷的聲音。
  五分鐘後廣場碰頭,妳行嗎?
  兩分鐘。這個鬼地方我連一秒都不想多待。
  女人迅速的收拾裝備離開天臺走下樓梯;沿途的每個樓層若非餐廳即是遊樂區域,後者更無一不是精心佈置成如夢似幻的童話場景。──來回兩趟的路線相同誠屬不得不,女人只得竭力壓下那份澎湃洶湧的作嘔衝動。
  童話太美麗所以不夠真實,太美好所以不夠現實。從小到大,看盡世態炎涼的她一直都是如此認為,如此深信。
  卅九樓的Snow White。懂事之後,她就沒有相信過那些過分美好圓滿的字彙辭藻。
  廿樓的Sleeping Beauty。對她而言,所有童話都只是荒誕不經的笑話,是同齡女孩們以近乎膜拜的姿態深信不疑的連篇鬼話。
  十三樓的Princess Mermaid。她覺得這個世界已經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每個仍然渴望幸福生活的人都已病入膏肓。
  四樓的Cinderella。女人飛快的衝到一樓跑向廣場跳上機車後座,一舉一動無不乾淨俐落卻又怒氣沖沖。
  你要是膽敢再挑那棟建築物做為行動地點,我就把你的腦袋扭下來當球踢。
  在通體漆黑的重型機車飆入隧道之前,女人湊到男人耳鬢,冷冷撂下這麼一句。
 
  (The End)
 
 
 
 

2008-02-11

【浮生雜感】卅貳。

 
 
 
 
*浮生:人生。
    語本《莊子‧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雜感:即興而成的片段感想;亦稱為雜興。
    零星細碎,沒有條理、沒有組織的感想。
 
 
 
<武士>
 
  祖父大人說,後院那棵櫻樹是有靈性的;無論春夏秋冬,唯有真正的武士出生在這個家,它才會開花。
  後院的櫻樹上一次開花是在廿多年前,叔父大人出生的那年夏天。
  父親大人說,如果英年早逝的叔父大人沒有資格稱作武士,那麼這個世界便再也沒有武士。
  櫻子出生的那年春天,祖母大人說,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她從沒見過有哪一棵櫻樹是用這種近乎歇斯底里的狂亂在綻放。
  當風吹過樹梢,滿樹豔紅的花瓣便隨風劇烈的擺盪;像是要掙脫枝椏一樣,像是要燒了個滿坑滿谷一樣。
  櫻子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別處的櫻花都是粉嫩可愛的淡紅,後院的櫻樹卻是如此妖異而不祥的朱紅?
  自古傳說,如果將屍體埋在櫻樹根部,日後的花色便會赤彤如血。母親大人溫柔的笑著,溫柔的替櫻子穿上印有櫻花圖案的淺藍色和服。聽說這塊土地是古代的某個戰場,曾經發生過好幾次驚心動魄的戰役,有好多好多英勇的武士為了自己的信念以及所效忠的主君與國家而戰,最後卻都喪命於此;那個時候的光景,真的只能用血流漂杵、遍地髑髏來形容。
  穿戴整齊的櫻子開開心心的跑出房間跳進後院,準備去找正在道場裡幫弟子們驗收劍術的祖父大人。
  妳怎麼又讓櫻子穿那件衣裳?那種藍色是男孩子在穿的啊。繞過廊角之前,櫻子隱隱約約聽見父親略帶責備的聲嗓。
  有什麼關係?孩子喜歡嘛。
  就算喜歡又怎麼樣?難不成妳真的覺得她能當個武士?里奈,櫻樹開花歸櫻樹開花,這個家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孩子是絕對不可能成為一名武士的。
  自從聽過叔父大人的豐功偉業之後,櫻子一直想要當一名武士;她認為,既然她跟叔父大人同樣都伴隨著後院那棵櫻樹的祝福出生,她沒有道理做不到叔父大人能做到的事。
  祖父大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要不然他就不會每次都默許自己站在一旁,那麼專心的看著他教導弟子們劍術和武士道了。
  正直,果敢,葉隱,忠誠;像雪一樣純粹而沉靜,像櫻花一樣能在最燦爛的時候義無反顧的死去。櫻子是很認真很認真的,以成為一個不輸給叔父大人的武士為目標在努力著。──儘管她還太小,儘管她生為女兒身。
  里奈,無論櫻子的願望是什麼,以她的性別,充其量也只能作一個武家女人。父親大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對母親大人說道。
  穿著淺藍色和服的櫻子在繞過廊角之前,在跑過後院那棵櫻樹之前,決定她這輩子只可以成為一個武士。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