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童子】15.越人歌

　
　
　
　
　　「蓮，你在看什麼？」
　
　　「書。」
　
　　「什麼書？」
　
　　「《楚辭》。」
　
　　「那是什麼？」
　
　　「一本很古老很古老的書。」
　
　　「內容在講什麼？」
　
　　「就算說了你也不懂。滾遠一點，別來煩我。」
　
　　「你很無情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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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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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王，你聽過《楚辭》這本書嗎？」
　
　　「有啊。怎樣？」
　
　　「有趣嗎？」
　
　　「嗯……見仁見智吧。」
　
　　「這樣啊……。」
　
　　「怎麼？你想看？」
　
　　「問問而已，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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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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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葉淺淺的扁舟在江面載沉載浮，隨波逐流的模樣有種一意孤行的執著。
　
　　一位氣宇軒昂的男性佇於船首極目遠望，一身華服緩緩隨風飄揚。
　
　　一名隨從打扮的男性端坐船腹，態度嚴正謹慎一絲不苟。
　
　　一個看不出性別的漁人撐篙於船尾，以陌生的語言反覆吟唱著一首短短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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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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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
　
　　「早……別揉眼睛，葉。昨晚沒睡好嗎？」
　
　　「還可以，只是作了個夢。」
　
　　「被魘住了？」
　
　　「應該不是惡夢，不過總覺得有些難受。」
　
　　「……似乎沒什麼異狀。」
　
　　「都說了不是惡夢。……葉王，把你的手從我胸口移開。」
　
　　「我在聆聽你的心跳，藉此替你把脈和診斷。」
　
　　「就醫學上來說，你撫摸的位置似乎偏右了些。」
　
　　「借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拿走。」
　
　　「……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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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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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陽光是午後特有的燦爛炫目。
　
　　睜眼之後，江與船與人與歌聲理所當然的蕩然無存。
　
　　葉瞅著天花板，神情有些呆滯傻氣。
　
　　（……怎麼又作這個夢了？）
　
　　喉頭有些乾澀；是聲音凝結堵塞，有口難言的那種。──為什麼會這樣呢？心裡惦著要說些什麼，生理上卻無法開口嗎？
　
　　（……不，有口難言的是那個人吧？那個撐篙的傢伙。）
　
　　決定把喉間不適歸為過分口渴的葉從被窩中起身，迷迷糊糊的摸索著下樓找水喝。
　
　　經過客廳時不經意的一瞥，葉王盤腿握扇面向庭院坐於長廊的背影便佔據了整個視界。
　
　　燦金陽光沾染紅褐的髮，兩種截然不同的色調此時和諧得令人詫異；不怒而威的身影隱隱透著霸氣與漠然，由沉著與浮躁錯雜交織而孕育生成的矛盾感，讓自負的王者宛若猶未出鞘的神兵利器。
　
　　總是囂張跋扈倨傲狂妄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他，竟意外的與現下這份靜謐氛圍無端契合。
　
　　葉愣愣的凝視著那抹金紅的剪影。不知怎地，他突然覺得葉王離自己好遠好遠，彷彿存在於不同的時空那般遙不可及。──頓時，一種莫名的驚懼油然而生，瞬間便充斥了所有思緒和整顆心。
　
　　初生的慌亂操縱著尚未完全醒轉的軀體，迫使葉幾乎就要把持不住的衝上前，狠狠抓住葉王正一搧一搧的搖著扇的手，再也不放開。
　
　　不過理智終究還是技高一籌。
　
　　（──原來如此。）
　
　　穩住腳步的葉已然清醒，琥珀眼瞳內的神采亦由迷離蛻為一如往常的慵懶閒適。
　
　　葉王依舊一搧一搧的搖著扇，似是正專注的沉浸於室外的風和日麗。
　
　　夢中那首聽不懂的短歌，葉覺得他現在再明白不過。
　
　　（那個漁人想要說的……想要表達的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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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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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王。」
　
　　「嗯？」
　
　　「我喜歡你。」
　
　　「我知道。」
　
　　「現在才知道嗎？」
　
　　「不，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是嗎？」
　
　　「嗯。」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