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2-21

【狂夫之言】20.梅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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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車是擁有十個頸項九顆腦袋十八隻眼睛的鳥形妖怪,很難有東西會被牠們視而不見;鬼車是會招致災厄的食人妖怪,對於血味與人氣向來敏感。
 
  馗看見了旭的恐懼旭的憔悴旭的孱弱旭的遍體鱗傷,於此同時,她嗅到旭的身上攀纏著一股甜味和一股腥味。甜味是血的滋味,歸旭所有,還很新鮮;腥味挾著一絲臭味,這樣的腥味有四道,這樣的腥味只有人類男性才有,因為只有隸屬他們的腥臭會同時雜有優越並透著欲望。
 
  馗認得這種欲望波動:原始的,澎湃的,與生俱來的,無法遏止的。這種欲望波動只會以「食欲」的形式體現在鬼車身上,繚繞在旭周身的卻是與鬼車之欲截然不同的生理需求。
 
  馗感到怒不可遏。
 
  這般怒火中燒最近一次產生,是四個月前她對麒麟腹誹不已直至昏厥的時候。
 
  她是我先發現的。她是我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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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推開儲藏室的門,拖出兩箱未開封的礦泉水,隨手抓了一套某個迷糊員工遺留的制服,掩上門後就地在儲藏室門口脫去全身衣物。旭拆開紙箱,扭開一瓶又一瓶的礦泉水,一次又一次的兜頭澆下。冰涼的礦泉水沿著髮絲向下流淌,滑過眉眼滑過頷頸滑過胸腹,沖經被摑紅的臉頰被捏腫的乳房,流淌至下體的時候,持續向下的水痕摻入殷紅與白濁。
 
  罄盡一整箱礦泉水之後,立足之地宛若湖沼的旭陡地萌生一個連自己都大呼荒謬的念頭:如果我用完另外一箱,是不是就不會覺得痛,也可以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二十好幾的女人談過幾場戀愛,在性事方面的經驗不算生澀。或許是基於這個緣故,當她的衣物遭到強行剝除時並沒有產生太多的驚慌失措(對她而言那曾經是一種情趣);然而站在一個受害者的立場來說,昨晚的性……
 
  ──不要再想了!旭用力的將腦袋甩左擺右,大大小小的水珠因應這個動作四濺開來。旭搖頭的力道益發劇烈,最後她乾脆蜷著身子蹲跪在地,雙手撐壓在頭的兩側,不住顫抖。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忘掉吧,快點忘掉吧……想想別的……想想日出,想想梅花……想想……想想其他東西,什麼都好、什麼都好……想想那些同樣已經過去了的人事物……想想故鄉,想想爸媽,想想世界尚未崩潰的模樣……想想昨、想想前天……想想……馗……
 
  馗。
 
  當九頭妖鳥的形貌閃過腦海,再也壓抑不住情緒的旭終於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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