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09

【狂夫之言】27.君莫笑(一)

 
 
 
 
  「阿紫,妳笑什麼呢?」
 
  被喚作「阿紫」的女人佇在湖邊,笑看湖水澄明如鏡,笑看湖畔垂柳依依。微勾的脣角看在江水寒的眼裡,堪稱世上最美的線條。
 
  「阿紫,妳笑什麼呢?」眼見對方不願答腔,江水寒便又問了一次,同時搖著扇子走到阿紫身邊,同她張望鏡裡鏡外柳絮翻飛。
 
  「沒什麼。」阿紫在江水寒站定的剎那驀然旋身,乾淨俐落的躲開他的接近。
 
  江水寒沒有回頭,卻是兀自搖著扇,聽著踏草之聲漸行漸遠,苦笑著斂起了眉眼。
 
  總有那麼幾件事的發生與存續宛若命中註定。輸他服他,興許就是其中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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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紫。」簷廊轉角,江月白的身與聲同時進入視聽。
 
  「大少爺。」阿紫笑盈盈的迎上,駐足之後身形稍稍一矮,算是請了個安。
 
  「妳在這兒做什麼?水寒人呢?怎麼沒跟妳在一塊兒?」
 
  笑意凝了碎了。心抽筋一般陡地疼了起來。
 
  「阿紫?」
 
  「……二少爺在湖邊看柳呢。」暗地咬了咬下脣,女人勉強穩住心緒,二度暈開了笑。
 
  「看柳?看來看去也就那麼幾棵樹,有什麼好看的?」江月白微微蹙眉,眼底嘴裡淨是不解淨是埋怨:「真是的,這孩子學什麼都意興闌珊,獨獨鍾情吟風弄月那一套,將來可怎麼辦哪……」
 
  江月白無奈的笑著,笑裡的寵溺彷彿絹綾綢緞般柔軟綿密,看在阿紫眼裡卻像千針萬針,狠狠扎了眼,深深痛了心。
 
  總有那麼幾件事的發生與存續宛若命中註定。妒他恨他,興許就是其中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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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寒。」江月白的聲音很溫暖,像是久雪嚴冬突然有了陽光。
 
  「……大哥。」江水寒收起摺扇,大大咧咧的挨著柳樹蹲下,無神雙目瞅著湖水直發愣。聽見江月白喚他,也只是慢悠悠的回首輕瞥,下一秒便又將視線移回波光粼粼。
 
  「瞧你這副模樣,活像個要飯的,當心教人見了笑話。」江月白走近江水寒,臉上帶著無奈與寵溺摻半的笑。
 
  「怕什麼?這可是江姓的宅子,外人要是闖了進來,攆他出去不就得了!」江水寒噘著嘴,言行舉止與其說是紈褲子弟,不如說是地痞無賴要來得貼切許多。
 
  「你啊……」江月白的笑愈發無奈,卻也愈發寵溺。這就是他弟弟,即便年屆志學仍像初生之犢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水寒,他唯一的親人,他最愛的人。
 
  「大哥,你喜歡阿紫嗎?」沒來由的,江水寒冒出這麼一句。
 
  「……你呢?你喜歡阿紫嗎?」
 
  「喜歡。喜歡得心都痛了。」江水寒的眼裡隱隱閃著光,很亮很亮。
 
  江月白無法分辨江水寒眼裡的光是不是陽光透過水面的反射;他只覺得自己的肺瞬間變得空空洞洞,又乾又痛。
 
  「可是阿紫喜歡你。」光芒突然暗了下去,江水寒噘著的嘴似乎少了點跋扈,多了點失落。
 
  江月白躊躇半晌,最後遲疑而緩慢的挨著江水寒蹲下,厚實的掌輕輕搭上他的背,安撫似的拍了幾下。
 
  「……放心吧,大哥絕對不會跟你搶阿紫的。別難過了,嗯?」
 
  瞅著江水寒鬱鬱寡歡的側臉,江家家主的眼底笑裡是無奈是寵溺,還有深深深深的遺憾。
 
  總有那麼幾件事的發生與存續宛若命中註定。辜她負她,興許就是其中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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